“喂,大物,李善俊怎麼沒跟你在一起啊?”女林與金允植在西齋小徑上相逢。這些天有金允植的地方就有李善俊,連上個茅房都是同進同出。難得見到她一人落單。
“方才順石來找他,說家裏有事讓他回去一趟。”金允植手裏捧著書本,顯得有些無精打采。“對了,桀驁師兄去哪了?”
課後,桀驁就不見人影。女林說桀驁接到了皇帝的密令,奉命去調查一個人的什麼事。
金允植不免有些擔心:不會有什麼危險吧?
女林笑嘻嘻地拍拍她肩膀:“他說過生命很珍貴,他會為了要守護的人好好珍惜的。”
金允植用力點點頭,十分欣慰:“師兄跟他父親解開了心結,真的完全變了一個人呢!”
女林側目看她,到底說你傻還是可愛好?最終捏捏她下巴:“其實這些都要感謝你呀,可愛的大——物!”
金允植摸摸頭,“我可什麼都沒做。”
“真的?”女林桃花眼眯眯,摟著她:“昨晚你跟李善俊——什麼都沒做?”
“師兄!”一聲驚叫,讓前後走路的儒生皆投以注目禮。
女林食指按住耳朵,一臉驚悚:“冷靜點大物,別人還以為我踩住了貓的尾巴!”
金允植粉臉漲得通紅,快步蹬蹬直走。
女林笑嘻嘻地跟上:“喂,大物,跟我說說嘛——”

“大人!”即使險些灑了酒水,即使面色變得慘白,牡丹閣最高貴的貂嬋仍保持著最美麗的坐勢。
“這是你最後的任務。殺了他,把他的頭顱高高懸掛在成鈞館大門之上!”紅袍衣擺一動不動,三角眼露出猙獰的狠絕:“斬草不除根,春風吹又生。這一次,我不會再犯十年前的錯誤,我得讓左相大人知道知道,我夏某人為了老論的大業可以心狠手辣到什麼地步!”
“大人有沒有想過,左相大人似乎並不欣賞您的這種手段——如果他不高興的話,您的前途——”
紅袍人目光一寒,慢慢伸手捏住了她美麗的下巴:“貂嬋,你今天是怎麼了?好象有點反常?”“我只是為大人著想——”她似是被人提線的木偶,木木地答。
“是真心為本大人著想,還是怕鮮血再濺上這美麗的臉蛋?”冷冷一笑,手指慢慢鬆開,“李政守這個老匹夫,背信棄義,現在正積極拉攏禮判那種小人,我若不使出一點厲害,怎能在老論之中重立威信?”
“可是,一個小小成鈞館儒生,您認為對左相大人有這麼重要的影響?”遮掩於花裙下的纖指,已微顫。
“找到金藤之詞就是展開了佈滿鮮血與荊棘之路,左相用勸諫之法根本就行不通,我要用我的辦法去告訴某人這個事實。到時,大家就會知道老論的領袖應該換誰來做。”他陰陰地笑,三角眼放出了光芒,似乎已勝利在望。
貂嬋微微低下了頭,恢復了慣常的冷漠。


習慣了,一抬頭,就尋找他的身影。夜很深了,金允植合上了書本,四顧空蕩蕩的房間,再也無法讓自己佯裝平靜。順石一臉的喜衝衝而來,應該是有好事發生,為什麼他跟順石聊完話,表情那樣嚴肅?
過兩天就是歸家日,是什麼事這麼著急,讓一貫謹遵學規的李善俊儒生非得馬上回去不可?
不知怎的,夏家小姐美麗的容顏浮現在眼前。李善俊請假外出只有過一次,就是他要跟夏小姐訂親那天。
心慌得厲害,捏著手安慰自己:“不會的,佳郎說過已讓家裏做了退親書,一定不是為這個。”正在這時,房門突的被推開。
“佳郎——”

俊美無匹的笑臉:“恐怕讓你失望了,大物。”促狹地眨下眼。
“女林師兄——”喜色似被風吹去,頹然地坐了回去。
“桀驁還沒回來嗎?”女林另有擔心的人。
托著下巴,提不起勁地點點頭。
“那個人,桀驁應該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的——”女林倚著門,摸摸眉毛,自己安慰自己。
“對付?”金允植聽得清楚,馬上追問。
女林想想,也沒什麼好瞞的,便告訴她:桀驁發覺了那個假冒紅壁書的人就是貂嬋,現在皇上下令讓他找出紅壁書幕後的指使者,想將之繩之於法。
“貂——貂嬋?”金允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
那個假冒紅壁書無惡不作殺人放火的人,竟是世界上最讓她愧疚於心、最覺辜負的女子貂嬋?那個一笑傾人城、再笑可傾人國的、牡丹閣最美麗的女子貂嬋嗎?

 

次日,李善俊沒有回成鈞館,只是讓順石來續請了兩日假。
劉博士跟丁博士說起這事時,略有些疑惑:“左相大人家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?”
丁博士翻著講義,微微抬起頭來:“聽說是左相大人家要跟禮判家聯姻了,李善俊儒生應該是為這個著忙吧。”
“丁博士——”大司憲飛快沖了進來,一把推開劉博士,雙手緊緊握住丁博士的胳膊,“你這話可是真的?我們左相大人的公子終於要成親了?”
“大人何必這麼激動?李善俊儒生成不成親,與您好像沒什麼干係。”丁博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這話怎麼說的?那可是左相大人的公子——不對,我是說李善俊可是我們成鈞館最優秀的學生,既然是這樣的學生要與禮判家小姐成親,我們這些做師長的,難道就這樣事不關己,一點表示都沒有嗎?”大司憲激動地左顧右盼,期待兩位博士給點醒悟的表情。

博士果然上道,啊了一聲,拍手附道:“大人說的是,這麼大的喜事,我們自然要有所表示。”
大司憲剛展開大大的笑臉,隨即又聽他道:“剛好,我照天朝人的方法研製出了一些新式煙花,不如,晚上在成鈞館裏放煙花,以示慶賀?”

大司憲一下子成了苦瓜臉,忙結結巴巴地:“不是,丁博士,我是說咱們應該備些厚禮上門道賀——”
“劉博士,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?”丁博士已顧自去問劉博士意見。
“學生們因為春科在即神經有些緊繃,放鬆一下也好。”破天荒的,劉博士居然輕瞄淡寫地贊同了。

“不行,這樣太兒戲了,而且玩煙花太危險了,丁博士,劉博士,你們還是聽我的——”好吧,兩位博士已相談甚歡地走到門外去了。
“那麼,就明天晚上如何?後日就是歸家日,夠時間籌備否?”
“時間沒問題,不過要挑幾個膽大心細的學生負責點放,還有到時的安全防範問題——”
“為什麼就沒人能聽我把話說完呢!”大司憲大人對著空氣大喊,鬱悶之極。

一早,成鈞館公示欄上就貼出了看煙花的通告。有學生看到了,一時奔相走告,喜氣洋洋,比年節還興奮。
這可是天朝過來的玩意兒,平時想玩都沒地方買去。
成鈞館裏暗流的喜氣,卻到不了金允植耳內。她似乎把耳朵眼睛都封起來了,只看得見書本,只顧鑽研學問。
還是女林與桀驁把她從尊經閣拉了出來。
“讀死書是過不了歲試的,放輕鬆啊金允植。”雖然明知她是因為什麼,但三人心照不宣,只把原因歸咎於歲試。
練箭場上已整理出一大片空地,四周用繩子將儒生們隔離開來。大夥只能在攔繩外,好奇地打量著那一個個四四方方的紙箱子。
“這就是煙花?”大夥互相徵詢。
天色已微暗,只聽到丁博士在重複公告欄裏已貼過的安全注意事項。
“這種東西好看是好看,不過它有時會往旁邊射,那就像帶著火的箭,一個不小心,會燒灼你的臉你的衣服,輕則變成醜八怪,重則,就一命嗚呼。我看,大物桀驁,咱們還是往後退些的好。”有個聲音大聲警告,頓時前排的儒生們吸了口冷氣,慌不迭地往後退去。
於是金允植前邊的高個障礙就消除了,視線一片明朗。
“師兄,這麼危險,咱們也往後一點吧。”金允植看看現下好像就他三人靠得最前,不禁有些擔心。
女林笑嘻嘻地一展扇子,“不過,作為儒生,怎麼能夠這樣貪生怕死呢!況且,有桀驁在,以他的身手,一定可以保護我們的。”
金允植見桀驁嘴角的笑容,才恍然,輕聲道:“女林師兄,你也太狡詐了。”
“凡事有萬一,天朝也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,你瞧瞧那些燃放煙火的師兄們的裝備,就知道我說的是事實了。”女林扇柄一指,金允植看看,的確,個個都頭戴盔甲手腳包了厚棉,看來還是有一定危險的。

這時儒生們看他們三人安神在在地立在前邊,就知道現上當了,重又湧上前來。
場中似乎缺了什麼東西,還沒開始點燃。儒生們便開始討論煙火的來歷,傳聞。
“天朝人有個元宵節,那天家家戶戶都要相約去看煙花,當煙花在空中綻開如花朵一般形狀時,黑夜就會亮如白晝,據說如果這時對天許願或是盟誓,就一定能夠心想事成。”這粗嗓門好像是安道賢的,金允植回頭張望,果見三人幫也在左旁。
“真的假的?”很多儒生半信半疑。
“你們、你們居然敢置疑前輩的話?”安道賢大聲嚷嚷,就說算了算了,眾儒生又連忙懇求,請他再多說一些。
煙花這種東西,能夠保佑人心想事成?金允植不由笑,八成又是安道賢杜撰的,不過,在夜空盛放的花,何等稀罕,如果可以跟他一起看,該有多好——
“有意思嗎?”有人在耳邊道。
“嗯,很有趣——”回頭,眼睛立時輪圓了:“你——”
不知何時,身邊的女林換成了笑吟吟的佳郎。

 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kiki 的頭像
    kiki

    小胖

    kik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